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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9节 (第2/4页)
也在这时滑落。 “她是个好孩子,很好很好很好……我晓得女人不能做大夫,那些走街串巷为妇人治病的女人,和媒婆、巫女一起,都被叫做三姑六婆,要受人背后指指点点的。可那孩子自小喜欢读书,她父亲给她开了蒙,教她认了几百个字,她便成日如痴如醉的捧着她父亲的书看个没完,有看不懂的地方便忍着羞怯四处去问。她父亲不愿教她太多的东西,一来是忙于公务没有空闲,二来是不愿意她一个女孩……”姜氏咬了咬唇,好不容易才说出了那四个字,“玷污圣贤。”这是她丈夫的原话。这位才高八斗曾经高中榜眼的文人认为女子天生就不如男儿聪慧,她们注定了看不懂圣人的微言大义,就算拿到了四书五经,学了也是白学。 “我心疼玉娘,便自己偷偷的教她。说来惭愧,我在娘家时,其实也是读过不少书的。我父虽是商贾,却也为我请来了先生悉心教导。他说女子注定要为人之母,对子女有养育之责,我若粗鄙浅薄,便也教不好我的孩子,会被夫家嫌恶。可是——我终究还是没能教好我的玉娘。或者说,我不如一开始什么都不教给她,也省得她生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。”姜氏恨恨说道,用手锤着地面。 这时苏徽听到了屋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,一扭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,那男孩十分瘦弱,看着病怏怏的模样,眼神呆滞僵直的看向了正低头哭泣的姜氏,说:“娘,我饿了。” 苏徽看着姜氏慌慌张张的站起,这时她才想起自己因为悲痛,忘记准备饭食,只好给了他几枚铜钱,让他外出买些吃的。 “大人见笑了。”她以为苏徽是某位高官,于是态度谦卑。 苏徽摆手,“我不是什么大人,只是一个前来吊丧之人。您若还有什么想要倾诉的,尽管说与我听。” 姜氏却怔怔无言,仿佛失语。 “那是玉娘的弟弟么?”苏徽看着那男孩消失的背影,主动问道。 “是。”姜氏点头,“说起来,玉娘之所以闹着要进宫,也与这孩子有些关系。我命苦体弱,生下来的几个孩子都不幸夭折,只活了这一个,却也身子不好。我丈夫找人测算了玉娘的八字,先生都说是玉娘命太硬,妨碍了弟弟。于是我丈夫对玉娘愈加不喜。玉娘心中愧疚,总想着要为父亲做些什么弥补。平日里为父端茶送水,唯恐服侍不周。她见自己的弟弟身体不好又不像是个读书的苗子,便对我丈夫说,她也可以做官,也可以光耀门楣。” “我丈夫起初不以为然,笑玉娘痴心妄想。后来见玉娘几番提出此事,他心中不快,便找来了媒人为玉娘说亲。媒人挑选的夫家……其实还好,对方也是读书识礼的人家,可玉娘不愿意。我问玉娘他哪里不好,玉娘说哪里都好,只是她不喜欢。我心想这孩子多半是看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看傻了,这世上的夫妻哪里讲究什么情啊爱啊,不就是相互扶持着共度此生么?她偏偏觉得这样不好,一定要进宫里去……她之前已经被我的丈夫打过许多次了,只是屡教不改,渐渐的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了我家有这样一个悖逆的女儿,就连那户与我女儿说定了亲事的人家都上门来打听,问玉娘是不是疯了。我的丈夫越发觉得羞耻,而玉娘也不知怎的,就是屡教不改。甚至还不知从哪联络上了她原本就在宫中侍奉陛下的手帕交,真想要去到皇宫里。于是——” 说到这里,姜氏泣不成声。 “我好后悔啊!”曾经读过诗书,举止文雅的妇人趴在地上嚎啕,“我若是不教我的玉娘念书识字,我若是早些将她嫁出去让她相夫教子,她何至于、何至于……” 苏徽听着这个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号,心情沉重。过去他将自己抽离于这个时空,只以旁观者的视角漠然的见证一切。他知道这个时空有许多不公存在,可他会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动容,然而现在不行,当他听见这个母亲的哭喊时,他仿佛被浸入了水里,感受着绝望的窒息。 “那,你的女儿会后悔吗?”苏徽问道。 姜氏因这句话而怔愣,抬起了满是尘土的脸。 “她……”姜氏想起了曾经母女共读诗经的岁月,那时的玉娘眼中是纯粹的欢喜,“她不会后悔。” 苏徽将袖中携带的黄金放在了姜氏面前,“为她举办一场好的葬礼吧,她不是什么忤逆不孝的罪人,她值得被哀悼。” 第205章 、(十六) 从柳家小院走